“第一个故事,发生在两年前,”许若然缓缓叙述着:“两年前的冬天,姑苏城里要办一件大喜事——姑苏两大家之一的辛家二公子要娶亲了。辛大人,”许若然忽然看着辛佑安,问:“大人膝下共有四子,其中三者皆在京师任职,只有二公子自小由辛老太太亲手抚养长大,留在姑苏承欢膝下,是辛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可是如此?”
辛佑安知道许若然马上要说的是自己家的一段闲事,却并没有如普通人般尴尬恼怒,而是坦荡荡地承认道:“不错。”
许若然点点头,继续道:“然而就在吉日的前五天,辛老夫人却执意要退掉五日后便举行的婚事,勒令那个与辛二公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王家小姐一辈子不许踏入辛家大门。此后,辛二公子在老夫人房前跪了五天四夜,直至发热晕倒,也没让老夫人改了主意。”许若然幽幽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这个最疼爱孙子的老人家硬生生拆散这一段好姻缘?”
辛佑安眼中浮现出一线沉思和明了,但没说什么,继续听许若然说下去——
“是璇玑瑶草。”许若然淡淡道,“辛老夫人当时不肯认这个孙媳妇,是因为璇玑瑶草。”
辛佑安接道:“故事中可是说,就在成亲前数日,下官的母亲忽然得知,王家小姐孩提时代来蔽府游玩时,曾损毁过一株瑶草?”许若然点头,又反问辛佑安道:“如果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的终身幸福,还比不上十几年前的一株瑶草,辛大人,你觉得凭我许若然去求辛老夫人,她会将瑶草给我吗?”
辛佑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许若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浮现出一丝笑意:“的确不会。第二个故事呢?”
许若然淡淡一笑,道:“第二个故事,就是辛大人您的故事了。”
辛佑安“哦?”了一声,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先前的疏远已消减不少。
许若然道:“想来大人不会忘记李定邦?”
辛佑安没想到她说的竟然会是这件事情,点了点头。
早年平叛之时,军中曾有叛将逃往敌营。而那名叛逃的裨将李定邦,恰恰是辛佑安早年患难之交,两人感情甚笃。李定邦裨将之职,还是辛佑安一手提拔而来。听闻李定邦叛逃,辛佑安登时大怒,亲自追击,连夜赶回驻扎,削首示众。
“赤手领军五十骑,缚取于五万众中。”许若然微微一笑,“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一段传奇了。”
辛佑安呆了一呆,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感,但随即回过神来,轻“哼”一声,指节轻轻地叩击桌面:“王妃是在夸赞下官?”
敲击的手指触及桌面上的书信,他心中一动,恍然大悟,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辛佑安身为武将,宏亮的声音与豪迈的气度即便在沙场上也能震慑人心,何况此刻在这静谧的小园,更是带起一种让人心惊的震动。
许若然却眉目不改,静静地看着仰头大笑的辛佑安,直到他渐渐收声,抖开手上的信笺。没什么筋骨的字体,正是许若然的字迹——
“小女子顿首拜贺。王爷抱恙,双璧入大人府库指日可待矣!”
好刻薄的话语!
先刺辛佑安见死不救,心胸狭窄。再言其功勋不比凤箫,必得凤箫死后才有资格得到双璧。真是尖锐至极。
“辛某总算明白了。”辛佑安笑着将信笺折好,放回封套中,再一次打量了许若然,仿佛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最后,他有些感慨地说:“仅通过两则传闻,便可做出这样的判断,王妃心智,辛某佩服之至。”
许若然薄笑一下,却也并不否认。
的确,李定邦的故事告诉她,请将,不如激将。
赤手领军五十骑,缚取于五万众中。与其说是勇敢或者气魄,不如说是——自负。
近乎于狂妄的自负。
每一段的风流佳话都不乏人津津乐道,但比起那些溢美之辞,许若然却更直觉地从其中窥探人性的黑暗之处。
优点只能用于赞美,弱点却可以利用。不是吗?
辛佑安忽然抬手,将那封信双手递过:“王妃,三日之内,下官必当奉上瑶草。”
许若然微一颔首,嘴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果然,这般自负的人一旦发现自己的性格被人摸清甚至利用,必然会愿赌服输。
这次的赌注,她终于赢了。
她伸手去接信笺,在她即将拿到时,辛佑安却忽然一收手:“王妃莫急。下官并非没有条件。”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许若然:“在送上瑶草之前,王妃也要为下官完成一件事。”
非常抱歉C像拖了很久……最近在医院实践,时间观念实在太淡薄了……
这一段重新看了一遍,差点把自己吓死……果然是在睡眠中无意识的产物,居然直接剧透了……我泪……果然是脑子不够用啊……
先修改了这么一部分。明天周末咱不去医院,好好努力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