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忠嘴角蠕动,觉得今日要完。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在虎贲左卫听老弟说过一番话……
“陛下,此乃气势之战。”朱希忠开口后,仿佛是打通了奇经八脉,顺畅的不像话,“两军对垒,气势第一。甫一接触就得给对手当头一棍,如此己方士气如虹,而对方士气低迷。俺答此举便是想夺势!”
朱希忠目光炯炯,“臣以为,长威伯定然会针锋相对,压制对方的气势,乃至于逼迫俺答偃旗息鼓……”
“为何?长威伯难道就不怕俺答提前决战?毕竟那边十余万铁骑,人多势众。”嘉靖帝声音很轻,却让黄锦听到了些愉悦之意。
难道成国公说对了?
朱希忠也在猜测,但此刻他只有按照老弟当时的说法来解释此战,“俺答远来,人马疲顿,此刻若是他敢决战,长威伯定然会欣然接受。”
朱希忠说完回去。
心中忐忑。
嘉靖帝看着他,突然微笑道:“回去多看兵法。”
难道是说错了?
朱希忠心中一凛。
“罢了,你养尊处优多年,让你领军……也为难为你了。听闻你那儿子进了军中,好生磨砺吧!兴许……”
嘉靖帝沉吟了一下,他不喜武勋这个群体,但在武学大规模出人才之前,却不得不暂且倚仗这个群体。
而且成国公一系历来都是铁杆帝党,总得要让他们出个头,给权贵武勋们做个榜样。
“成国公一系是靠着厮杀出的头,朕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能再度看到那个当年的成国公府!”
这是激励之意,朱希忠行礼,感激的道:“臣定然不服陛下厚望。”
嘉靖帝看着他,莞尔,“朕厚望也是厚望你那儿子,至于你……髀肉横生,怕是马儿也驮不动。便留在朕身边参赞吧!”
“是。”朱希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臣定然督促犬子奋勇杀敌,不辱没祖宗威名,不负陛下厚望。”
嘉靖帝扬扬手中的奏疏,“俺答兵逼大同城,城中文武皆说当闭门坚守,长威伯却率大军出击……”
老子猜对了……果然是老弟啊!
这气魄!
牛!
严世蕃也难以掩饰惊讶之色,心想老父为何没劝阻?
“两军以斥候游骑厮杀,长威伯以显章侯为右翼,一路驱逐敌军斥候游骑,俺答倾巢出动,两军对垒……”
往日这等奏疏嘉靖帝多半是让黄锦说出来,可今日却自己开口,可见心情激荡。
“庆之阵前挑战俺答,俺答不敢出,以勇士应对。”
斗将?
众人都有些懵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个古早的玩意儿。
“庆之以家仆孙重楼出战,接连斩杀俺答两名勇士,擒获一人。”嘉靖帝竟有些神采飞扬,“敌军气焰收敛,被迫回营。”
老子果然说对了,老纨绔心中得意,说道:“陛下,那孙重楼便是俺答麾下称之为阿修罗的杀神。”
“就是他!”道爷想到了那个憨憨的大个子,不禁看了边上的张童一眼。
同样的澄净眼眸,同样的简单。
“庆之说,大战应当会在五日内爆发,至于决战,不会超过十日。”
“那么早?”崔元巴不得大战越晚越好。
“俺答是客军,粮草需从草原输送,路途遥远。且俺答的钱粮哪有我大明的雄厚,一旦战事延绵,粮草不济,他也只能黯然退兵。”严世蕃这话很是中肯。
他从钱粮和底蕴的角度阐述了俺答不得不在十日内发动决战的主因。
这便是宰辅之才。
嘉靖帝也难免欣赏的看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一眼,心想此子虽然贪婪,但才干却极为难得。
那么,且容他一时。
“如此,大军可坚守啊!”崔元欢喜的道,“静待俺答粮尽撤军就是了。”
你这个蠢货……朱希忠看不过去了,“若是我军坚守不出,俺答以遣偏师绕过大同,这一路谁能阻拦?一旦被敌军兵临京师……长威伯只能出城决战。到了那时,主动权却在俺答手中。”
朱希忠挑衅的看着崔元:懂?
嘉靖帝欣慰的点头,“正是如此。此刻想来,大战应当开启了吧!”
他起身,径直走到殿外。
这是个不寻常的举动。
几个近臣跟着出去。
秋风吹拂,吹的嘉靖帝须发飘飘,他沉声道:“告知庆之,朕,等他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