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蔡继续道:“京中还有个叫韩增的小将,与你年纪相仿,冠军侯对其推崇有加。”
“义父...孩儿...”
李蔡正色道:“我不是要打击你,而是要告诉你山外有山丶人外有人的道理。霍光确实比我强,而且要强得多,在此之前的丞相多为政愦愦,大汉需要霍光,陛下也需要霍光。”
李守善沉默。
“义父...孩儿想以举孝廉入京,充任陛下的郎官。”
挣扎后,李守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坚定,他一直有举孝廉的机会,但他不想离开这片小天地,更不愿离开义父身边,现在见识过天下之大,又能人辈出时,让骄傲的李守善难免升起争心,
毕竟是年轻人,争强好胜,最受不了的就是不如别人!
李蔡笑着摇了摇头。
“义父,”李守善愣住,随後赶紧辩白道,“您不想让孩儿入京吗?若是想孩儿留在您身边,那孩儿就哪都不去了。”
“世上哪有为父者不想让儿子上进?我不想让你去不假,却不是因要把你留在身边。”
“那是为何?”
李蔡怅然一叹,“你可知李斯以鼠入道的故事?”
“知道。”
李守善不喜读书,但还是知道这个故事的。李斯原为小吏,看到厕中鼠和仓中鼠截然不同的处境,领悟了一个道理,
环境带来的差异,远比个体之间本身的差异还要大。
於是,李斯拜师荀子,学成後来到嬴政身边辅佐,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丶万人之上的秦相。
可,李守善反而更想不通了,义父为何此时要提李斯的故事,况且,听闻李斯的故事後,不是更说明去京城远比留在右北平要好?
李蔡解答道:“厕中鼠和仓中鼠....并非是非此即彼,除了厕中丶仓中外还有其他地方呢。”
闻言,李守善眼中闪过了思索。
“京中俱是贤才,你入了郎官,就能出头吗?”
李守善又茫然了,细想义父的话后,摇了摇头,
自己最多也就能到八校尉,可是,连八校尉都鲜少在圣前被用,更何况是自己呢?或许,会有一天出彩,但李守善更有可能的结局,是泯然众人。
“边境有什麽不好?你生在边境,长在边境,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京中的很多官员来到边境都不如你了解局势...”说着,李蔡顿了顿,又继续道,“相反,你去京中呢,也会像来到边境的京官一样一头雾水,你的长处反而成了短处。”
“仓中固然好,可硕鼠太多了,况且并非除了仓中就是厕中,边境未来只会越来越重,你做好了事,陛下总有一天会看到你。”
李守善听得一知半解,他虽然还没办法完全消化义父的话,但好在听劝,
到底是当过丞相的人,视野格局都远超常人。
京中是好,但京中竞争也大啊,不能光看到京中好,就什麽都不管地一头扎进去。李守善的资源和能力在边境才能发挥到最大,何不发挥自己的长处?
智慧往往是相似的,李蔡自然不知道什麽什麽理论,但他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加强长板永远比补充短板更有用。
“既然义父觉得孩儿留在这儿好,孩儿就留在这!”
“呵呵。”李蔡满意点头,“子卿初来乍到,有些不懂之处,你比他清楚,没事多走动走动。”
李守善心里很不想,但不敢违背义父的话,只能囫囵应下。
李蔡一眼看穿了义子的心思,
在心中感叹道,
年轻真好啊。
.......
掖月殿
侍中窦富回来了,曹喜代了几天班,又回到了老本行。
卫青丶霍去病丶李敢海军三大将...不是,大汉三大将,均是跪坐在刘据身前,这三位被刘据同时召见,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了。
大将军李敢跪坐在最边上,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在这种场面下,李敢轻松了许多。大将军意味着他是武人之冠,李敢深知压力太大,更何况头上还压着两顶大山。
细想一下,李敢最开心的时光,就是当东宫打手的时候,一个不爽就干谁,现在官当得大,反而不能像以前那般快意了,
今日有卫青丶霍去病在场,李敢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他渴望战场,对朝堂无感。
这是李家人与生俱来的特质。
三大将俱是不语,而是望着陛下。他们也都明白,若没有陛下,这三人不可能同在一个阵营,正是眼前的陛下,才让他们团结在一起。
刘据缓缓开口,
“能带着天下人得利,做什麽都是对的,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卫青神情严肃。
别的他没听出来,但,他只听出了一个信号,有人让熊儿犯愁了。
商人固然是,可商人还不值得让自己出手,那麽,只可能是因为海外的事了。
霍去病有些坐不住,正要开口,反倒是被一道声音打断,
“陛下,末将想去!”
卫青和霍去病同时回头看过去,
李敢目光坚定,
他想去!
霍去病张张嘴,李敢看向霍去病认真道:“将军,我想去。”
霍去病到底是什麽都没说。
你想去,你去吧。
“会有一天让你去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据开口。
李敢轻叹了一口气,李敢为大将军,并非什麽事都不做,反而比霍去病做得要好。霍去病帮亲不帮理的性格,很难一碗水端平,李敢虽然才能不如霍去病,但胜在认真,什麽事都尽职尽责。
当了几年大将军,没出过一次错,军中将士俱是桀骜之辈,能让李敢弄得如此,李敢是有功力的,只不过,很难表现出来,颇有种润物无声的意思。
“朕需要一支兵马援助张骞,想必朕就算不说,张骞求兵的书信也已经在路上了。”
卫青:“那让谁带兵去呢?”
刘据摇摇头,
三将还未解其意,刘据又问道,
“最近倭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