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长,您找—」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郑介民端坐在沙发上。
陆桥山连忙快走两步,正步行礼:
「郑次长,您怎麽来了。」
郑介民起身上前,伸出手爽朗笑道:
「桥山,乾的不错,没给我丢脸。
「委座对你这次处理学生抗议活动,那是十分欣慰,十分赞赏,称你为党之利器。
「并在闭门会议上亲口称赞:『若国府诸君,人人如陆桥山一般经实致用,
少些空口白话,多些理论实践,党国大业何愁不成,红票何愁不灭啊。』
「对陆桥山这样的能人丶干吏要重赏,重用。
「桥山,你让委座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是党国功臣啊。」
「多谢委座夸奖,效忠领袖,尽职尽责乃份内之事,不敢言功。」陆桥山对着墙上的委座画像恭敬敬礼。
转过头来又向郑介民敬了个礼:「也是长官栽培,桥山才有此大展拳脚的机会。」
「嗯。
「党国栽培,个人表现。」
郑介民对他恭敬之态很满意,转头看向吴敬中:
「敬中,咋样,我给你找的这个帮手还不错吧?」
吴敬中看着老上司,连忙笑道:
「何止是不错。
「简直是学生之础霜,我之甘霖。」
「础霜?」郑介民微微有些错。
「站长说的对,对学生,我就是子手,是础霜!」陆桥山觉的这个评语极为贴切。
「嗯。
「矶霜好啊,你要能把红票在学生的温床给摧毁,把这颗毒瘤真正拔掉丶毒杀,必然又是奇功一件。
「一直以来,红票借着美佬民主的幌子,煽动学生闹事,令委座与国府各部头疼不已。
「桥山,你这次让委座着着实实惊喜不已啊。
「现在我正式宣布—」
郑介民一摆手,身边的副官立即递上文书。
「陆桥山才德兼备,经实有功,特奖励三等云徽章一枚,擢升为上校。」
郑介民洪声念道。
「啪!」
陆桥山正然敬礼。
「桥山啊。
「从现在起,你就是上校处长了。」郑介民亲自给他佩戴上勋章,递上了文书。
「多谢长官。」陆桥山欠身感激道。
「余当奋发,再接再励!」郑介民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哥,今天中午吃什麽。」
见仪式完成的差不多了,吴敬中问道。
「不在这吃了,还得赶赴回京陵,四平得重新夺回来,何应钦一天三会,不去他又该有意见了。」郑介民叹道。
「那行,我就不耽误您公务了。
「我给嫂子备了些土特产,已经放您车上了,别忘代我向嫂子请安。」
吴敬中笑道。
「有心了。
「敬中你忙吧,桥山,你陪我走几步。」
郑介民满意的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陆桥山。
出了站。
郑介民背着手道:「刚刚当着吴敬中,我有些话不方便讲。
「你的计划咋样了?
「打铁得趁热,如今你已是上校处长,做起事来会更方便。
「要尽快把洪智有的资源吃下来。
「就眼下这战况,再拖下去怕是连汤都没得喝了。」
「已经在着手了,眼下我已经搭上了美佬,还专门配了个会外语的秘书。」
陆桥山道。
「嗯,这是对的,还得加快进度。
「仔细作个计划,洪智有有啥,你就去挖啥。
「做买卖嘛,归根到底不就是一个钱字嘛。」
郑介民指点道。
「长官,眼下的难处是,好多事情需要启动资金。
「我手上是真的——」
陆桥山实事求是道。
当官是能搞钱,但人家洪智有做的买卖,动不动就几卡车白糖起步,就自己连给美佬的订金丶押金都交不起,这买卖咋做?
这年头别说一个上校处长,就是委员长来了,光口白牙,人家也不买帐啊。
不做生意时,总觉的啥都简单。
真踏进来了,才知道里边的水真的很深,不是一般人能把握的。
「咳咳。
「桥山,你上次那个《论防赤学意见书》写的不错。
「不过我看还不够完善。
「你得加紧,再多添加一些有建设性意义的东西进去,这样在具体实施的时候,才能适应眼下复杂多变的国内形势。」
郑介民背着手边走边指点道。
「郑长官,您,您看过我写的意见书了?」陆桥山大喜不已。
他呕心沥血创作的意见书,过去给郑介民递了好几次,但一直都没下文。
没想到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早看了。
「我说过,咱们是老乡,你是我兄弟。
「你写的东西,我怎会不看。
「过去谈这个不合时宜,现在嘛,是时候可以聊聊了。」
郑介民亲和笑道。
「好。
「我得空一定增补修订,到时候送您审阅。」陆桥山大喜道。
「不是得空。
「是要把它放在心上,尽可能的抓紧。
「现在学生闹的厉害,你的经验很值得国防部其他同僚学习丶参考。」
郑介民抖了抖手指道。
「是!」陆桥山恭敬领命。
「行了,留步吧。
「我交代的这些事,得尽快办,年底看你的结果。」郑介民抬手道。
「那,那资金—」
陆桥山话还没说完,郑介民已经钻进了汽车。
「喷!」
他无趣的喳了喳嘴,轻吐了一口闷气。
没钱,没资金做个屁的买卖。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意见书一旦被郑长官采用,要运气再好点能递到委员长案上,自己以后的仕途无疑又进了一步。
下一步等揪出深海,指不定就有机会做副站长了。
甚至熬到老吴退休,或者把老吴—自己做津海站站长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回到站里。
吴敬中正和洪智有吃水果。
「桥山回来了。
「快,我们津海站,不,是党国的大功臣,来,吃水果。」
吴敬中亲自起身招呼道。
洪智有也放下水果,微笑抬手。
「站长,不吃了,警备司令部那边还上百号人排着队等我处理呢。」陆桥山笑了笑,口气夹杂着几分得意官腔。
「你看,见外了不是?
「再忙也不能亏待了身体,瞧你这一天天忙的,嗓子都哑了,别说桂芬,我们看着也心疼啊。
「来,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吴敬中招了招手。
「那行,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桥山坐了下来,边吃边聊了起来。
「桥山。
「你这次差事办的漂亮,有没有想过回总部,我估计老头子和郑长官回重用你啊。
「去那边熬两年下来,指不定少将衔就到手了。」
吴敬中问道。
「现在熬将衔,太早了点。
「桥山还是愿意在一线,多干点实事。」陆桥山笑道。
「我看你这次处理学生的手笔,是深得了郑长官的真传啊。」吴敬中擦乾了手道。
「得郑长官真传?
「可—可能是吧。」
陆桥山怕他套话,连忙点头道。
「要不人能当国防次长,那是真有水平。
「桥山,你看看。
「这是郑长官亲自撰写的针对学生运动的白皮指导书,委员长连夜审阅,亲批一个『好』字。
「并发阅国防部及保密局丶党通局等各级机关,予以学习。
「我刚刚翻完,真是写的不错啊。」
吴敬中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陆桥山。
陆桥山微微皱眉。
他在京陵待了这麽久,郑介民啥时候对学生的事上过心。
不会—
他心头涌起一种不祥之感,快速接了过来:
「论《防赤学意见书》!」
陆桥山心头一慌,颤抖着翻开封皮。
「论今之学生赤动—」
每一个字都是这麽熟悉。
字字灼目。
字字穿心。
这不就是自己在京陵苦心打熬,却被郑介民之以鼻,视作狗屎的心血之作吗?
他猛地一合白皮书。
封面上:郑介民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扎的他痛不可当。
狗娘养的郑老贼!
盗我心血。
冒领功勋。
无耻下贱啊!
这可是委座御笔亲批了一个『好」字的东西啊。
就这麽被老贼白白抢了功。
连日来的疲惫,再加上急火攻心。
陆桥山这会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稍倾。
他脑子嗡的一声,噗通,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当场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