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托住储魅，幼蕖心里就吃了一惊。</p>
这位片刻之前还风情无限的魑魅魍魉四使之一，已然脸色灰暗、双颊下陷，连发丝都在瞬间失去了光泽，出气多、入气少，眼见是行将油尽灯灭。</p>
“你……可还有什么话……”</p>
幼蕖心头复杂难言，对这衰败模样又慈母心肠的魔女很难心硬起来。</p>
储魅艰难地看了一眼牢房之外，目光里有无尽的眷恋之意，眼角缓缓沁出一滴泪来。</p>
幼蕖只感到臂弯越来越沉重，再观储魅那凄楚之色，心头忍不住一酸，伸手渡过去一丝精神力，同时默念“如是想”之法决。</p>
细碎的光芒闪过，幼蕖的眉眼微动，脸型和身形都变了！</p>
储魅黯淡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咫尺距离，她看到了什么？</p>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女儿的脸！</p>
“如是想”法决之下，幼蕖自头至脚俨然已经完全是景明的模样，连神情、音调都一模一样：</p>
“娘亲……”</p>
幼蕖一声唤出，她与储魅同时潸然泪下。</p>
自母后离世，她再无机会喊出这两个字。</p>
而储魅，平生是头回真真切切听到这两个字。多少次魂梦萦回，她渴望那个远在迷雾里的小女娃能喊她一声“娘”，可是，连梦里都未能如愿。</p>
每次那小女娃才一开口，她就倏然惊醒。甚至有几次，她还梦到女儿恶狠狠地骂自己“魔女”。每次醒来，她都是泪水涟涟。</p>
储魅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女儿”的脸，却颤颤巍巍地举不上去。</p>
幼蕖略略低了头，将脸颊在那尚存一丝温度的手掌上蹭了蹭，胳膊也拥紧了些。</p>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柔软以及环拥着自己的有力臂弯，储魅嘴角露出笑意，她的目光中充满慈爱和不舍：</p>
“明儿……我的……女儿……“</p>
幼蕖叹息一声，法决停止，露出原貌。她虽在人鱼秘地习得此法，但修习不多，尚不能使用熟练。</p>
但是已经够了。</p>
已经满足了一位母亲临终的心愿。</p>
储魅看着幼蕖恢复了的面容，并不失望，反而愈加欣慰温和：</p>
“不要……告诉她……“</p>
储魅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幼蕖的手，断断续续地努力吐字：</p>
“让她……继续做……道门的……景明……“</p>
话音未落，储魅的手无力垂下，两眼微阖，嘴角定在微笑的弧度。</p>
幼蕖轻轻放下怀里生气全无的躯体，心中五味杂陈。</p>
她知道，自己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让景明师姐继续做那个简单正义的道门弟子。</p>
拭去眼睛的湿意，幼蕖给小地绎镜传了个音。</p>
片刻之后，祈宁之带着一身灰扑扑僧袍的惠东赶来。</p>
“这是……”</p>
惠东看到地上了无声息的储魅，怔在当场。</p>
“洞慧真人，景海师叔，”幼蕖喊回他的原名，简洁告知，“储魅已死。”</p>
景海脸色“刷”一下，顿失血色，他嘴唇哆嗦着，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后颈。</p>
幼蕖心里暗叹一声，男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锁魂钉呢！爱人死在面前，他都不敢第一时间上前查看。</p>
加上储魅前番陈说，幼蕖心里已有成见，再一见景海此时反应，她心里不由唏嘘，面上只淡淡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