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娘哭着道：“您大人有大量，帮人帮到底。</p>
若你不帮我，以我这残破的身子，就算没狼群，也早晚会死在这。”</p>
岁念蹙眉不语。</p>
她并不是好心肠的人。</p>
——或许曾经是。</p>
但在经过天牢亿万年的磋磨，和近百世的枉死后。</p>
她那些好脾气也早已消磨殆尽。</p>
面对曾憎恶过自己的人的求和时，她内心毫无波澜。</p>
只是转身准备离开时，衣袖被人拽住。</p>
“姐姐……”</p>
小孩唤着她，嗓音细弱。</p>
满是脏印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怯怯的看着她。</p>
小声道：“你能帮帮我和娘吗？”</p>
“那些狼好可怕，没了你的话，我和娘会被吃了的。”</p>
岁念脚步微顿，心情复杂。</p>
许三娘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姑娘。</p>
本该是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年纪，却痩得下巴尖尖。</p>
整个人身上，唯独那双眸子是亮着的。</p>
恍惚间，岁念想起了过去。</p>
混沌之初，天地初生时，所生的第一批“灵”便是这般。</p>
小小一只，眼神澄澈。</p>
总爱跟随在她身后，围着她打转，黏黏糊糊的说些什么。</p>
可爱的紧。</p>
虽然那些生灵在未来的某一天或有可能成为面目狰狞的大人。</p>
但此刻，也终归不过是个小孩罢了。</p>
岁念收起剑。</p>
不冷不淡的道：“我可以让你跟在我身后下山，但下山后，你必须离开，不得再跟着我。”</p>
许三娘连连点头，眼神欣喜。</p>
只是低下头时，眼中的欣喜便散了大半，只余下轻蔑。</p>
那位大人说的不错。</p>
这邪祟虽是邪祟，杀人如麻，不死不灭。</p>
却惯爱模仿人类。</p>
会对弱者出手救援，会对幼童生出怜悯。</p>
这样的邪祟……</p>
未免太好对付了些。</p>
想着马上要到手的金子，许三娘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p>
可抱着孩子上前时，衣襟却被拽了拽。</p>
脏兮兮的小孩探了个头出来，懵懵懂懂的问：“阿娘，那个姐姐是你说的妖怪吗？”</p>
许三娘连连点头。</p>
末了又不忘警告道：“你可要小心些，莫要着了那邪祟的道。”</p>
小孩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p>
只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红着脸小声道：“可是……阿娘，妖怪姐姐好漂亮啊。”</p>
那么漂亮的姐姐……</p>
真的会是坏人吗？</p>
听到这话，许三娘抬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那小孩的脑袋。</p>
“邪祟就是邪祟，天诛地灭的东西。</p>
也就是你年纪小，不懂事，才会被那邪祟迷了心智。”</p>
小孩被训了一通。</p>
接着低下头，一副蔫哒哒的模样。</p>
许三娘却懒得在意小孩的情绪。</p>
她胡乱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摸了快粗糖出来。</p>
随后将那块粗糖塞入小孩口中。</p>
笑着问：“好吃吗？”</p>
小孩含着糖，含糊不清道：“好吃，娘，还有吗？”</p>
“自然是有的。”</p>
许三娘哄道：“接下来你就按娘说的去做，把那邪祟哄到指定的地方。”</p>
“待事成后……”</p>
许三娘捏了捏小孩的脸，笑眯眯的道：“娘会给你一座糖山。”</p>